不锈歌

佛系复健。常驻极圈。总掉时泪。

【古郑】一念5(杨过x解连环)

5.

这几日,城内药庐的老大夫总是头疼,晚上也无法安心入睡,为啥?

老大夫抖着手称白术,摇头直叹气——这些天半夜两三更时分吧,总有那么个年轻人,敢冒着夜里头能刮了人一层皮的寒风,翻进他家药庐的墙里来,拦着他非要他出诊,回回半夜扰人清梦。

嗬!那您便躲了不去呗!

老大夫想起第一次被劫去出诊的情形,摸着胡子摇摇头,不成,那还是得去。

劫他出诊的,是个长相极俊俏的年轻人,体格高高瘦瘦,背上斜斜绑了把剑,摆明是个练家子。看上去穿得挺寒酸,面上胡子拉碴,还总皱着眉头,话也少,模样却生得俊极了,若换了行头再往眉眼那么一瞧,准像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少爷。

这么一个奇怪的年轻人第一次闯进来时,可把老大夫吓了一跳。老大夫还没反应过来,就眼瞅着这年轻人抽了剑往前一送,堪堪停在自己胡子下的喉咙间。

这年轻人声音冷冷清清,“走!”

老大夫当下是怕得狠了,哆哆嗦嗦以为是遇着劫财的了,僵着膝弯就想跪下去求饶,却突然一把被这年轻人扶住。

这年轻人眉头皱得更深,像是想说什么,却忍住了,捏着剑柄的手又往前送了送,“带着药,跟我走!”

却原是来让他出诊的。

老大夫把一颗心放了放,却也是莫名其妙:虽说按规矩这么大半夜,城门都要宵禁了,莫说他,就是全城,也不见得哪个大夫还接诊的,但若真是人命已关天,敲了门进来说明白了,他还能见死不救不成?这年轻人……何苦这么一副劫盗的模样?难不成不端着副杀人的架势,还能请不了大夫?

到底,那一晚,他还是被这年轻人挟着出了门。老大夫至今记得清楚,那天外头的风刮得格外大。坐在这年轻人不知打哪儿赶来的马车里,他都疑心自己要被风卷走。

就是这样冷的天这样大的风,一路赶到城外山脚下,被这年轻人驾着脖子进屋时,老大夫却发现,这年轻人竟还是一头一脸的汗。

进屋关门,这年轻人便再也顾不上拿剑比着他的脖子,三两步衣角带风就往床榻边大步奔去。

简陋床榻上也躺着个年轻人,全身裹着厚厚的被褥,没声没息的,只露出一张微微侧着的脸。额发凌乱,挡了眉眼,只让人瞧见没什么血色的唇和一截消瘦的下巴。

老大夫摸摸胡子,心想,这面架子瞧着,竟比那个拿剑指着他的年轻人还要小,怕是……未及弱冠?

“……连环?连环?”先前这年轻人对着他还是一脸寒冰,能不说话就绝不开口的模样,眼下在床榻边坐下来,对着床上那个不省人事的身影,却似乎换了个人,声音压得极轻,像是怕惊到了人似的。

老大夫不知怎么就叹了口气,揣了揣药箱走上前去,“来……年轻人,让我看看。”

这年轻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,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,目光却分明是有了求助的意味了。他顺从地退开,接过药箱在一边恭恭敬敬站好。

原以为这人一副天都要塌了的焦灼模样来劫他出诊,定是家中有人在和阎王争命了,晚了片刻便是回天乏术,谁知把了脉,老大夫却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——床榻上这人,离断气还早着呢!不过是断了手脚筋,废了内力,失血过多还没好好养着,又着了风寒,一时有些缓不过来罢了。气息虽弱,可远远不及断气。看行头都是江湖上混的,这样的伤也值得着急八荒进城劫大夫?

老大夫脾气上来了,脸一黑转头就数落人,“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吗?!就是挑断了手脚筋,又着了风寒,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,你这年轻人,作甚么要摆出副杀人……!”

那年轻人这会儿却一直不言不语,只是头垂得更低。拿剑时灵巧的手指扒着药箱的边缘,却显得笨拙极了。这么一副闷声听他训话的样子,像极了犯了错的孩童,反倒教人说不下去了。

老大夫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回肚子,“……唉,也是,这是……你兄弟罢?虽说没什么性命之忧,这个样子,也的确招人烧心烧肺的着急……来,我给你抓副药,接下来三个月都好好养着,保你兄弟准没事儿!”

面前这年轻人仍然没什么言语,扒着药箱的手指却微不可见地捏紧了些,转眼便见这人朝着自己抱拳跪了下来,“……大夫,我……弟弟自小习武,这一身功夫决不能这就样废了!”说着抬头看了老大夫一眼,脸上难得有了些表情,却是十成十的恳求,“我杨过无财无势,但求大夫救一救我弟弟,杨过必不计生死,报答救弟之恩!”

老大夫开药箱的手一顿,“小兄弟……你弟弟这伤,下手实在狠辣,不是我不想救,实在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。其实……痊愈后也并无大碍,只是不能练武罢了……”

老大夫边拿药边叹气,“杨兄弟啊,莫嫌我老头子多嘴,这世道凶险,你们兄弟俩看着都是老实人,又年纪轻轻涉世未深,你弟弟怕是还未及冠罢?听我一句劝,遇着了的冤仇,要是能放,还是放下的好哇……不能放,也得先学会保全自己,你说是不是?”

杨过心里堵堵的,不知是因为解连环再也不能练武的伤情,还是因为这番难得听到的宽心话——已经很久不曾有人,这样善待他。

他站起身,接了药,看了眼床榻上的解连环,眉目多思,“……多谢。”

 

送走了大夫,杨过笨着手煎好了药,端着在床榻边坐下时,却想起了大夫的话。解连环的仇,他再清楚不过了,养大他的师父与从小疼爱大的小师妹惨死,虽不是骨肉至亲,却也等同于家破人亡,如今又有应天命给的这一身伤……冤仇如何能不报?

他正想得有些走神,身边解连环突然挣动了几下,露出被褥下一段白色的里衣领。解连环已是苍色起皮的唇角动了动,掩在额发下的眉头紧紧皱起,不知是被梦魇住了,还是伤又难受了起来。

杨过放下碗,坐近些去,伸手想给解连环掖一掖被角,解连环便无意识地靠过来,脸就这样堪堪蹭进了杨过微张的手心。

杨过心里一动。

解连环烧得厉害,脸颊都泛红发烫,蹭到他的手心却似乎得了些惬意,迷迷糊糊呼了口气,眼睛慢慢睁开来。

杨过没有收回手,却也不敢动。

解连环迷迷瞪瞪的眼睛对上杨过担忧的眼神,明明烧得眼圈儿都发红,嘴边却乍然咧开一个笑眯眯的弧度。几日昏沉,开口不易,不自觉还带了糯软的鼻音,更像了个孩子,“……杨过,你还在啊?”

杨过手指有些僵住,却依然维持着贴着解连环侧脸的动作,他不大自然地点了点头,“唔……我没走。……我不走。”

解连环弯了眼睛,像是开心了,眼神却依然不清明,甚至更见朦胧,“嗯,我知道……”

杨过觉察到解连环像是又要昏睡过去,手指终于动了动,轻轻在解连环侧脸留下一点力道,“喂……解连环?别睡,把药喝了。”

解连环撑着欲睡的眼侧脸看了看桌,果然发现了还泛着热气的药,眉头便要皱起来。转头却发现了垫在自己脸颊下的杨过的手,刚要散的笑意就这样又回拢了些。

杨过没留意到这些,他已转手去端碗,还自由的手顿了顿,贴着碗壁估摸了一下热度,这才递过来。

解连环软着手接过,嘀咕了句,“好苦的……”

他自小便怕苦,更不济,还怕疼,也因此就算天资过人,缺了勤快练习,剑法内力甚至比小师妹还不如。然而那时练武终究也只当了强身之用,师父并未严加要求,这便惯得他长成这副年纪了,也一如孩提时代,依然怕疼怕苦。不同的只是,年幼时伤了痛了,他会拖着不喝药,如今,却已能闭着眼灌下一大碗药汁入肚。

咽下最后一口药,他苦得眉毛鼻子都全皱起来,被褥下的手也忍不住伸出来紧紧捂着嘴巴,一副生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出来的样子。

杨过看着解连环这副模样,不知怎的就要笑出来,却及时察觉了自己的笑意,赶紧假咳了几声压下去,“……咳,你睡吧。”

解连环顺从地缩进被子里,眼里被药的苦味激出的清明一闪而过,又有了迷瞪的模样,眼皮眨巴眨巴渐渐耷起来,“唔…这药真苦……要是有桂花糕多好啊……”

杨过起身欲走,又见解连环努力撑起眼皮看他,“喂杨过,等我伤好了,我们再去偷桂花糕吧?”

杨过看他,没来得及说话,解连环已撑不住翻涌而来的倦意合上了眼,声音却还在咕咕囔囔,“……你又要说偷不好吧?我们……我们就再偷一次……我保证……真就一次……”

杨过端着空了的碗站在榻前良久,听着解连环气息匀了,他竟莫名松了口气。他脸上迷茫极了,好一会儿才抬手按住了自己心口,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绷起一根弦,随着解连环一举一动而起伏震动,直到这人再没动作,他弦外绷着的一口气才算平顺下来。

这感觉太陌生了,陌生得让他有些心慌,可……却并不讨厌。甚至,那夜在榻前趴着入睡前,杨过心里想,这种感觉,他其实还挺欢喜。

 

茅屋简陋,窗纸零落,房内便能有幸漏进一点晴好月色。解连环侧着脸浸入这微弱的月白,几日来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。

杨过闭眼前,迷迷糊糊想,都这个时令了,桂花早开败了啊……真可惜。唔……都是爱甜,不知他吃不吃梅子糕?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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